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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编自马伯庸同名小说,由大鹏自导自演,白客、庄达菲、刘俊谦、刘德华、杨幂、张若昀等参演的古装喜剧电影《长安的荔枝》,已于7月18日(上周五)公映。
以这部影版《长安的荔枝》在各平台的亮眼评分(豆瓣7.7,猫眼9.6,淘票票9.5),说它是2025年迄今口碑最好的国产真人商业片,恐怕并不过分。
尽管截至目前的票房表现,还不算匹配口碑达到出圈炸裂,但平台预测近7亿的成绩,放在今年暑期档来说,也已属亮眼。作为一部商业类型电影,其扎实的质量,确实值得推荐。
影片的优点不胜枚举——好在紧凑精彩、高潮迭起,好在诙谐生动、借古讽今,好在对“小人物”命运的饱满刻画,更好在对官僚系统和国家衰败机理的深刻呈现。
除此之外本片更难能可贵的,是展现了悲凉宿命底色下,小人物对良善和初心的坚守,以及道法自然的朴素通透处世观。
当然,以上优点也不能完全归功于电影。因为《长安的荔枝》原著情节、人物足够精彩,叙事节奏更与电影媒介高度适配,即使完全不作任何改编,也基本不太可能拍砸。
所以,即使影版《长安的荔枝》有某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改编,但影片成功的基石,还是对原著情节框架、主题思想乃至人物台词高度忠实的还原。
相比前段时间被诟病为“加料注水”的35集剧版,电影版的篇幅,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匹配上了原著中篇小说的内容量。
主角李善德,混迹长安官场多年仍是九品小官一枚,被设局接下“从千里之外的岭南运送鲜荔枝到长安”的“必死”任务后,在朋友杜少陵鼓励下奔赴岭南;到了岭南,他结识各路人马,开始验证转运可行性的计划;初回长安后,他跑遍朝廷各衙门提交计划书,先被四处推诿,后被右相杨国忠(刘德华 饰)看中,正式统领各部执行任务;最后正式开启运送,和时间赛跑……
四幕剧的结构,严严实实。
其间,“送荔枝”任务如同中天悬剑的凶险,以及岭南、长安官僚、客观变数一次次的阻碍,和李善德一次次实现延长保鲜、减少路途、提升运速的巧思和意志交错推进,绝对有一种“生死时速”的节奏感。
除了原著已有的以贵妃诞辰倒计时作为时间“死线”,以及运送路途中遇到的逃驿之类差池,宦官鱼朝恩(常远 饰)在“最后一个时辰”派兵阻截的情节就是影片原创,这几乎成倍地增加了原著运荔枝情节的刺激程度——如果用一部紧张刺激的类型片的标准衡量,《长安的荔枝》的改编答卷,几乎无可挑剔。
并且,在原著本就包含现代化笑料的基础上,电影引入更多当代喜剧元素,放大马伯庸作品独特的“古今错位/交融”幽默,将《长安的荔枝》彻底改造为一部更接近《年会不能停!》基调的商业喜剧。
尽管后程喜感消退,故事转向“大厦崩塌”和家国离散,但这样的改编,也有效调剂、缓和了原著的悲苦气质,使得《长安的荔枝》,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部“有笑有泪”的商业电影。
另外,影片还适当增补了李善德与悍妻郑玉婷(杨幂 饰)的关系。相较于着重拓展“父女情”、却因“写死老婆”而被舆论挞伐的剧版,影版中夫妻间酸甜交织的深厚情义更为突出。不止于原著末尾“我嫁的是他,又不是长安”的金句,片中更有情感强度不下于这一金句的原创桥段——李善德抵达长安时,火红的木棉花和着血泪,从背包中飘散。
这样浪漫、唯美的设计,看过电影的观众,都决难忘记。
至于电影的“内涵”,也就是批判、讽刺、慨叹的那一方面,其实和原著基本如出一辙,做到了有力度、有深度的还原。
影片对古代下层公务员状态的有趣描绘,携带着可以跨越时空、与当下“牛马”遥相呼应的意趣:工作钱少事多无处安家,房贷本息成了“功德”和“福报”;工作工作总被甩锅,面对不可能的任务也要硬上,纵使怀揣着对真正道义的理想追求,也总被灰蒙蒙的现实泯灭。
而另一边,在锦绣成堆的皇家,私欲就是“天宪”,一句无心的愿望就需耗费无穷人力物力满足,上层人华服上抖落的一粒尘埃,压到下层人身上,就是一座山。
庞大、低效、腐败的官僚系统内,摸鱼、画大饼已属相对无害,“和光同尘,雨露均沾,花花轿子众人抬”的潜规则,唯上不唯民的钻营,互相推诿的互害,则能很轻松地将压力转嫁给平民。官僚的失能和大唐整体的政治衰败互为因果,直至帝国轰然倒塌……
马伯庸幽暗的历史洞察,在影版《长安的荔枝》里,不仅还原为李善德最后对杨国忠力量十足的痛陈,还上升到了更史诗化的层次——
原著结尾李善德得知长安陷落时略显心灰意冷的遁世心态,在电影中,被改编成了情绪复杂的悲恸嚎哭。五味杂陈的长安情结,哀国哀民的士大夫情怀,一部中国文人电影的风骨,也已在《长安的荔枝》身上显现。
而通过刻画李善德居庙堂之外,用心与家人朋友生活相处,悉心帮助岭南朋友种荔枝等有温度的情节,以及对命运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的戏谑,则透出了更高层次的天人合一、道法自然的豁达处世观。
当然,电影改编虽然出彩,在这里,似乎也有必要为剧版说几句话。
剧版将中篇小说内容量延展到35集的“注水”改编,虽然消解了“运荔枝”的时间张力,但也并非一无可取:以左右相争斗为“纲”提起权谋大网的格局,岭南官商民匪关系的铺陈,都使得剧版对官僚系统的刻画更加丰满,群像人物的状态,也和影版各有所长。只是拖沓和紧张感的不足,成了最大的败笔。
所以,影版的成功,还是可以雄辩地说明:《长安的荔枝》,正是为电影改编而生。而大鹏导演,在这张还原的答卷上,交出了无可置疑的高分。
最后,谈谈电影的市场表现。
截至目前,《长安的荔枝》公映五天加上点映六天,累计票房约为2.9亿,猫眼和灯塔专业版给出的最终票房预测分别为6.79亿和7.18亿。
这样的市场表现当然不算差,但如果参考影片的压倒性好评,回看映前不少对其“成为暑期档救市大作”的预期,不免就衬得如今的票房热度不够出彩。
当然,一部电影能否票房大爆,并不一定与质量成正比,还是受到各种特定的条件制约。
对于《长安的荔枝》而言,短期内同一小说的剧影改编连番轰炸,新鲜感难免有所衰减;而即使影片有意向商业喜剧靠拢,但再现基层官吏“牛马”之苦、描绘盛唐政治衰败的讽刺和批判立意,也未必能满足当下观众求刺激、宣泄的最主流观影需求。
这么看,本片没能成为全民文化事件、彻底点燃市场,虽然可惜,倒也没什么太值得奇怪。
其实,大鹏过往执导的两部电影,一部当代喜剧《保你平安》,一部街舞励志电影《热烈》,在当时也都是完成度较高、情感饱满的优秀作品,但票房同样不算太出圈(前者票房7亿,后者9.13亿)。迄今为止,大鹏导演作品中最卖座的,仍然是格调不高的首作《煎饼侠》(11.6亿)——有些讽刺,也有些无奈。
但至少经此一役,对于非科班出身、成名自网络笑剧的大鹏而言,他这个认真对待电影、作品品控稳定、一直不断进步的商业片导演形象,更加深入人心了。同时,他也证明了在喜剧创作者的标签之外,自己已真正具备了接住更厚重商业作品的能力。
个人品牌先立起来,再持续产出作品,突破天花板的契机,会是下一部吗?
让我们拭目以待。
(文/阿拉纽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