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的电影节上，大家好久没见到潘虹了，今天终于又见到她面了。

那天，她身穿简单的外套，走路时看得出来有点发抖。

镜头一转，她略微低头，手紧扣着椅背，显得有点紧张。

那一场景，顿时让不少人心里一紧。

她年纪大了，这位曾经站在中国电影顶峰的女人，终于露出了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
1970年代的潘虹，一出场就能让人深刻留下印象，那种气质和风采，真是让人一眼难忘。

她那眼神里藏着很多故事，静静不多言，却能让人心里觉得她演的每个角色都是真实的。

从农场里卖饭票的知青，到三次摘得金鸡奖影后，成了被称作“悲剧皇后”的她，人生几乎就是一条靠拼劲一砖一瓦垒起来的路。

那会儿的她还年轻，肩膀纤细、背挺得笔直，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绷紧的弦似的。

她的童年过得不算太平。

六岁之前，她一直寄住在外婆家，母亲再嫁以后才回到身边，可惜没能感受到完整的亲情。

到了十岁那年，继父因为生活压力去世了，这个打击让她就这么提前体会到了孤单的滋味。

中学一毕业，她就下乡插队，干农活、刷锅、分饭票，完全没想到哪天还能登上大银幕。

1973年，上戏的招生老师跑到崇明岛挑学员，第一眼就觉得她挺合适。

那次，她扮演“等信的姑娘”，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，可台下的老师们都忍不住湿了眼眶。

一进入上戏，她练功练到脚都肿了，读剧本直到凌晨也不肯歇。

她演悲剧，绝不是假装出来的，那种孤寂的气质，似乎是天生就带的。

《人到中年》让她一下子火遍了，顺带还摘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后桂冠。

之后，《杜十娘》《最后的贵族》《股疯》纷纷亮相，连续三次闯入金鸡奖和国际影展，气势的确像个传奇。

她的演技被看作是“上海电影的衡量标准”，巩俐刚开始出道时，甚至在她的作品里还客串当过丫鬟。

越是红火，潘虹的日子就越感觉像被掏空似的。

她的婚姻，几乎从未真正拉开序幕。

1978年，她和美工师米家山牵了手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。

那会儿的他性格温和，稳稳当当，办事也特别细心。

潘虹曾提到过，“碰到他，就像找到了那半个父亲一样。”

那段时光，她把所有的柔情都倾注给了这个男人。

没多久，她因为工作调到峨眉电影厂，米家山也一起去了。

随着时间推移，她的事业越发壮大，拍电影跑遍全国，家里变成了旅店似的。

米家山曾经考虑过要孩子，可是她连休息片刻的时间都没有。

两人相聚的次数少得可怜，总是分隔两地，整整一年都难得碰上一面。

八年的日子里，一共才聚在一起三百八十天，两人算算确实不多。

到离婚那回，她手里拿着离婚证，米家山递过一个搪瓷缸，说：“以后自己泡胖大海。”

那句平平淡淡的再见，变成了她心里永远的刺。

之后，她才坦白：那会儿太着急赶路，忘了回头看那盏一直亮着的灯。

离了婚之后，潘虹似乎想把那些未曾完成的遗憾统统弥补到位。

她一口气拍了八部电影，还获得了八个奖项。

台上的掌声渐渐高涨，但她的内心却变得愈发安静。

在感情方面，她遇见过几个人，有人向她求婚，也有人一直陪伴着她，可她都选择了拒绝。

她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，只觉得“婚姻是一件必须用尽全力去经营的事，而她早就把所有力气都耗尽了。”

等到了中年，她也逐渐从公众的视野中藏起来了。

再出现的时候，多是在一些配角位置或者话剧舞台上露面。

她逐渐转演母亲、婆婆的角色，渐渐地，人们不再提她的影后荣誉，而只说：“潘虹演出的戏，总能让人信服。”

如今，她住在上海的一座老洋房里。

早起练太极，然后带着领养的两条狗散步，它们的名字分别是“不晚”和“来得及”。

她不打算再来什么，也不喜欢热闹的场面。

有人劝她去参加综艺或者拍广告，她一摆手就说：“吃饭睡觉都被拍，真是太累了。”

她去市场买菜，那摊主总会留点嫩豆腐给她，顺便帮邻居提提菜，还教老人怎么用手机。

她的日子虽然平淡，但中间却藏着一种扎实的真实感。

再怎么透亮的人，也难免心底会有一块空缺。

2016年，母亲身体垮了，她一直陪在病床边，情不自禁地说：“要是还能重新来过，我一定会生个孩子。”

那会儿，她终于坦白了，心里其实也渴望那种“归属感”。

不少人都觉得她的后半生挺凄凉的，可潘虹自己倒是从来没这么觉得。

在一次访谈中，她坦言：“我生活挺不错的，即使一个人，也挺舒服的。”

她不太喜欢别人用“孤独”或者“传奇”这些词来描述她，更像是在平凡的日子里静静地积累，就像当年磨台词、练表情那般，用心打磨自己。

到七十岁那年，她再次出演了电影《菜肉馄饨》。

片里她用上海话说话，神情自如，就像回到了最初的日子。

这一辈子，她拿过不少奖项，也面对过许多没人懂的寂寞。

年轻时，她把自己献给了镜头，到了中年，又把自己投入到角色中，等到年纪大了，终于明白该把时间还给自己。

人生没有一份十全十美的剧本，然而我们都得学会，自己来收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