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狐娱乐专稿(李小狼/文)宋佳拿奖,比祝福更快涌来的是对于咏梅惜败的遗憾。
宋佳为什么能打败咏梅?在舒适区表演的《好东西》为什么让她“二封”影后?
喧嚣过后,或许可以静下来好好讨论这些围绕宋佳的争论。
宋佳到底能不能拿影后?从艺术的角度看,这本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。但这场争论背后,实际反映的是行业问题。
01 “双黄蛋”也挺好?
不少观众认为,宋佳在《好东西》里的表演不如《出走的决心》中的咏梅,更何况此次是“二封”。
虽然这种说法并未得到证实,但在很多观众心中,影后奖会“卡二封”,即对已经拿过奖的女演员来说,再想拿奖会更加艰难。
而今年,在有头号强劲对手咏梅的前提下,宋佳“二封影后”了,争论由此而来。
一些观众开始往前追溯,发现宋佳奖运一直不错,能经常打败热门竞争对手,爆冷获奖。
如2012年,她凭借电视剧《悬崖》拿到了白玉兰最佳女演员,打败了《甄嬛传》中的孙俪。而孙俪则在第二年凭借《辣妈正传》拿到了该奖项,这次获奖被很多观众解读为对《甄嬛传》的“补偿”。
在《好东西》之前,2013年的宋佳凭借电影《萧红》第一次拿到最佳女演员奖,打败同年《一代宗师》中几乎横扫表演奖的章子怡,以及《万箭穿心》中的颜丙燕。
那一年,章子怡未出席颁奖典礼。上台领奖时,宋佳用“馅饼砸身上了”形容自己的惊喜与意外。
多次爆冷获奖历史被重提,把宋佳推向了更大的争议。

宋佳表演真的不如咏梅吗?或许看上去是的。
《好东西》本质是都市喜剧,它整体风格是现代的、轻松的、生活化的、日常的,这要求表演也需要自然、生活化,所以演员仿佛只是在“演自己”。
尤其对于已经拿过最佳女演员奖的宋佳来说,这种风格的表演似乎更显得不具备突破性。
同时,这种风格也导致《好东西》缺乏具有强戏剧张力的冲突戏、爆发戏。
而观众往往更容易被那些外放的、充满爆发力的、有明显“演技高光时刻”的表演所打动、震撼,如哭戏、咆哮、独角戏、反差形象、躯体变形等等。
比如辛芷蕾在《日挂中天》中的最后一场车站爆发戏,相信看过电影的观众都会印象深刻,那一幕也被用作了电影主海报。
“很多人会认为《好东西》里的角色没有表演难度,主人公没有经历特别大的挫折,也不是一位苦难中的女性,似乎跟过往能拿奖的女性形象、表演难度不一样。”文学策划小李总结道。
恰好咏梅在《出走的决心》中的表演就是后者,一位从苦难中逃离的女性角色,拥有更丰富的表演空间。
《出走的决心》本身也有更多能彰显演技的冲突戏。比如在丈夫的百般打压与指责中,女主角李红拿刀刺向了自己;电影后半段,忍了大半辈子的李红终于在压抑中爆发,有一段长台词戏。

所以,宋佳的表演真的不如咏梅吗?或许也不能这么说。
至少在《好东西》中,宋佳贡献了非常契合电影气质的表演,自然、轻盈、生活化。在拿奖之前,针对宋佳演技的批评并不常见。
当然,更朴素的底层逻辑是“文无第一”。
拿到过最多奥斯卡表演奖提名的“梅姨”梅丽尔·斯特里普,从不认同外界给她的所谓“当世最杰出女演员”的称号,“这搞得好像体育比赛似的。艺术效果和美学评断不该受制于简单的评分……人们因为个人的经历而对一部电影、一首歌,或者一首诗有共鸣,给演员评分也是同样的道理。”
更何况,在很多时候,行业奖本身也并非单纯针对演技的评判,而是演技、角色、剧本、时机乃至行业风向共同作用的结果。
给宋佳的颁奖词中,第一句话就是“以轻盈富有层次的演技,在都市生活中勾勒出当代女性的精神图景。”或许可以认为,奖项赋予的不仅仅是宋佳的表演,也是王铁梅这一女性形象——“都市生活中的当代女性”。
实际上,无论是《好东西》获奖还是《好东西》的演员获奖,这恰恰反映出了一种进步性。

从这个角度看,小李觉得“双黄蛋”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“《好东西》本身就是一个新的东西,《出走的决心》是跟‘旧东西’决裂的电影。我觉得双黄蛋也挺好,告别旧的、拥抱新的,两个女性形象一起交相辉映。”小李说。
02 循环
值得一提的是,不久前,辛芷蕾的威尼斯影后、入围东京电影节的白百何也陷入过舆论风暴。
在舆论风暴中,“运作”一次被频繁提及,比如有网友觉得,东京电影节背后存在人际关系网络,评委之间互相认识,评委和入围影片的主创之间也有过合作。
这或许并非所谓“运作”,反而体现了行业资源的集中趋势。
比如张艺谋执导的《惊蛰无声》,演员阵容包括易烊千玺、朱一龙、宋佳、张译、杨幂、刘诗诗。意料之中,情理之中——张艺谋作为业内最头部的导演,执导的必然是行业最头部的项目,而能参与头部项目的,也必然是头部演员。
这通常又会导致另一种循环,即头部项目永远被熟悉的头部演员把持,所以沈腾、雷佳音这种级别的演员,在全年最大的春节档,经常会有多部电影上映。
类似的情况在近几年越来越常见,因为行业正处于阵痛期,投资趋向保守、谨慎,也倾向押注已经获得市场验证的演员。宋佳也是在主演过7.2亿的《好东西》后,才加入的《惊蛰无声》。
现实就是,新鲜血液的注入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。观众看到的不仅是同一批面孔在不同影片中登场、在不同盛典领奖,也是创作生态的日趋单一。之前就有业内文学策划向搜狐娱乐透露,如今国内99%的影视公司不会扶持新导演。

另一方面,近期围绕电影的话题与讨论,实际也反映了观众的深层次需求。近期的电影市场尤为体现这一点,很多在专业圈层获得认可的作品,越来越难在更广阔的市场引发共鸣。
如舒淇的《女孩》,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、拿到釜山电影节最佳导演奖,最终票房不到五百万;让辛芷蕾拿到威尼斯影后并刷屏热搜的《日挂中天》,累计票房两千万出头。
2018年,贾樟柯入围戛纳主竞赛的《江湖儿女》,尚能拿到近七千万票房;去年,贾樟柯同样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《风流一代》,票房近一千万出头。

对于宋佳来说,承受超过其表演本身的批评,确实算得上“无妄之灾”。
但这场风波更像是一个窗口,反映了电影产业在发展中所面临的某些共同议题——如何在艺术性与大众性之间寻求平衡?如何在保证市场的同时鼓励创新与多样性?这些问题或许更值得被探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