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家辉当演员，能做到亦庄亦谐，喜剧片、警匪片、动作片都信手拈来；当导演，却唯爱惊悚题材。如今，他自编自导自演的第四部作品《赎梦》于8月23日登陆内地大银幕，这也是他首次将自己执导的惊悚片带入内地市场。面对这次“闯关”，张家辉坦言有些紧张。在接受羊城晚报专访时，他不断追问记者：“你觉得片子怎么样？”“观众会接受这种类型吗？”“有没有带来新鲜感？”——迫切想获知观众最真实的反应。

这部以“噩梦”为线索的电影，讲述了夜班的士司机蔡辛强（张家辉 饰）与心理医生文思豪（刘俊谦 饰）各自陷入心魔梦魇的故事。虽然没有鬼神与迷信元素，却凭借强烈的心理惊悚感，让不少点映观众直呼“被吓到”。对一部惊悚片来说，这无疑是一种肯定。

工作中的张家辉是出了名的认真、努力、严谨。他感叹演戏比生活容易：演戏有剧本，生活却处处是未知。活在电影里，是他更自在的生活。

拍恐怖片，做后期时把自己也吓到

距离上一部导演作品《低压槽：欲望之城》已经过去七年，为什么愿意为《赎梦》再执导筒？张家辉坦言主要原因是“坐不住”：“我被别人邀请去演主流的角色和影视作品，演得多了，有时候又想自己跳出来做一些不一样的戏。”但这些作品往往较少人投资，有点剑走偏锋，“现在越来越少人拍惊悚片，但我觉得是有存在价值的，所以《赎梦》就应运而生”。

《赎梦》的灵感来自于张家辉对梦的好奇。他看过一些关于“鬼压床”的科普纪录片，由此展开故事。“讲噩梦的惊悚片比较新鲜，希望给观众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。”既然以“梦”为主题，梦境自然是影片的重头戏。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影片开头，少女（许恩怡饰）梦见巨型婴儿，血水在房间地板漫延的那场戏：“挺大阵仗的。要在搭好的景里注水，还要有人制造水的流动，得花钱花时间去做。说起来好像是三言两语，但做起来远远没那么简单，谢谢台前幕后的帮忙。”

经过前三部电影的磨练，张家辉的导演能力在《赎梦》里有了不小的进步。场景设计、镜头调度、声音、特效等方方面面配合，《赎梦》的确做到惊吓程度拉满。连他本人都被电影吓到：“拍的时候不觉得，但做后期的时候确实有点害怕。”他去了泰国做音效和特效，工作室是一个小电影院，“有时候我坐在最后的位置，看着看着都有点害怕，要出去缓缓”。

但他也强调，《赎梦》不只恐怖。故事的两个主人公，蔡辛强因一念之差害死了朋友全家，从此与妻子深陷良心折磨；文思豪幼年目睹母亲因遭到家暴而自杀，被巨大的心理阴影困扰了二十多年。张家辉希望通过这两个悲剧故事传达出一些朴素的思考：“蔡辛强的故事关乎‘因果’，文思豪的故事则指向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。我并不想简单劝人看开点，而是把问题摆出来。希望观众在看完之后，能有属于自己的感悟。”

当导演，要与电影“同生共死”

张家辉坦言，《赎梦》让他迅速成长：“无论是在表演还是在导演的技法上，我都吸收了很多新的经验。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做导演，我可能会做得更好。至于做演员，我一直追求刺激和突破，希望以后无论是我自己创作还是别人找我拍的戏，都能有挑战性。”

《赎梦》的另一位主角刘俊谦去年凭借《九龙城寨之围城》信一一角走红，如今已然是兼具人气与实力的“港圈烫男人”。张家辉在写《赎梦》剧本的阶段就提前相中了这支“潜力股”。“我写剧本时就想找一个新生代搭档，这个角色内敛、自信、不守常规，而且他长得帅，看起来就像个医生。”

张家辉对全体演员的表现赞不绝口，形容他们每个人都“交出了超出我要求的表演”。他感叹：“可能大家觉得我当演员时很认真，做导演应该也一样严格，所以每个人来片场前都做足了功课。不管是朱晨丽、刘俊谦、陈法拉还是袁富华，他们都极其投入。沟通过基本要求后，现场他们很快就能入戏，基本不需要我多说。”

执导了四部戏，张家辉对导演这个身份有了更深的体会：“导演是与电影同生共死的，从构思、拍摄、后期到上映后的荣与辱，都要一人承担。当我决定做导演的时候，我一定会全力投入。”但他对自己的定位仍然是“一个演员”：“我对当导演这事其实没有野心，但我做演员依然很有追求和渴望，希望有新鲜感、有冲击力的角色，突破观众既有思维里的张家辉。”

在《赎梦》中，他饰演的蔡辛强是一个偏离主流、充满神经质的角色，表演起来令他过足戏瘾。“这个人可怜又可悲，并非大奸大恶之徒。他与妻子既能共富贵，也能共患难。如果他当初愿意直面问题，或许只会变得一无所有，而不至于被心魔折磨至疯狂。”

张家辉还有一个愿望：未来某部自己导演的作品中，只做导演，不参演。“但目前来说比较难，”他理性分析，“我仍然是市场上活跃的演员，有一定的商业号召力。自导自演会对影片的市场表现更有帮助，演员‘张家辉’能为电影带来关注，我不能忽略这一点。有些投资方也会要求我演，所以纯粹只做导演、完全不参演，暂时还做不到，但我也想试试看。”

是“社恐”，也愿意为观众跳支舞

张家辉说，自己的生活中除了电影，还是电影。“电影是我的生活，我的生活就是电影，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。”他坦言自己在演戏的世界里更加自在，现实世界反而让他紧张。“演戏有剧本、有对白，谁是反派都标得清清楚楚。但现实没有。你不知道谁是好人、谁是坏人，你说的话是对还是错。”他哀叹一声：“总之就是很困难。”

他形容自己“害怕人际关系”，入行几十年，“社恐”越来越严重。“所以你基本看不到我去哪里喝酒、跟哪些人聚会。我就专心做好自己喜欢的工作，不打算把精力放在讨好谁、混哪个圈子这些事上。我对这些很疲倦，又复杂又危险。”

如果要说张家辉试图“讨好”谁，可能是观众。他在《扫毒》里的名场面“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吗”成了内地互联网经典永流传的表情包；而那一口标志性的港普自我介绍“我系渣渣辉”，更是火爆出圈，“渣渣辉”与“张家辉”几乎齐名。张家辉多年前曾在电影里恶搞黎明的《眼睛想旅行》，最近他在陈慧琳演唱会上当嘉宾，又应观众呼声现场唱跳这首歌。

“你们总是让我跳，我就跳咯。”他笑着回应。“因为没有伤害别人，你们又喜欢，我不介意的。其实看到大家的笑声，我挺享受的，有机会就玩玩咯。”

然而抛开这些热闹瞬间，张家辉这样形容自己：“其实我本人真的好闷。”他话锋一转，“可能正因为总想找点新鲜感、突破一下，才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吧。”他始终相信最朴素的真理：“这个世界没有偶然，一切都是靠努力得来的。”他语气认真，一如他始终以来的态度，“努力做一件事不一定会成功，但不努力、不认真，绝大多数都不会成功。”

文、视频 | 记者 胡广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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